安装客户端,阅读更方便!

第30节(1 / 2)





  华蓉当作看不出她的言辞闪烁,爽快地答应下来。

  “练字?呵……”女子笑着撂下手,将一炉子灰倒进盥盂。

  她可是至今都很清楚地记得,傅婕小时候因为邻家的小女孩养了条田犬朝着她吠,便勒令她爹手下的旗官当着小女孩的面摔死了那狗,还将邻家墙院推倒。

  傅越义回家后得知,傅婕委屈地掉几滴眼泪,说几句颠倒黑白的话,就轻易将此事圆了过去。

  这么个睚眦必报的妙人,不物尽其用,怎么对得起她遇难呈祥的好姐姐呢?

  遇难呈祥——华蓉眼色倏尔阴狠,还不是因为有她这个养女在前头挡着?可她的命格,凭什么就该用来给人挡灾?

  ·

  三伏暑热的天气,白矾楼天字包厢门窗紧闭,候在外头的二掌柜拉住没眼色的伙计,紧张地竖指掩唇,“嘘,里头没叫人,别去打扰。”

  伙计也被这紧张感染:“二掌柜的,里头的是什么大人物?”

  二掌柜讳莫如深:“看着像带兵打仗的,一身煞气,凶得狠呐。”

  屋内,傅越义横刀立马坐在主位,傅婕乖巧地坐在父亲左边,右侧则是傅越义的嫡系门生,即将赶赴漠北做副统领的秋子桐。

  傅越义对女儿将秋子桐也叫过来有些不满,“你子桐哥哥庶务繁忙,这件事为父能替你做主,又麻烦人家做什么?”

  傅婕这日在槁瘦的面颊上敷了淡汝,闻言默默含泪。秋子桐眼睁如环,粗戛着嗓子打抱不平:

  “将军的家事就是学生的事,自家妹子被人欺到这份儿上了,我当哥哥如何能不为她做主?婕妹放心,那人如何欺负的你,我要她加倍还回来!”

  站在门边上的傅歌听见这把瓮里瓮气的嗓子,小身板打个哆嗦。满屋子大人神色凝重,他这强行跟来的小鬼头几番想开口,都没敢张嘴。

  说华家姐姐想杀他姐,这怎么可能?

  傅越义看向八仙桌上的盒子,那里头装着一把通身漆黑的匕首,刃上钉有一张笺,纸上的娟秀字迹明显出自女子之手。

  其实今早女儿哭着来找他,没头没脑说华云裳要杀她的时候,傅越义颇觉得荒谬。可当他看到那把明晃晃的匕首和女儿削断的鬓发,所有疑虑都化成了怒火。

  圣寿节一事中,他从华家听到的说辞和女儿的自诉截然不同,华年说是傅婕将太子妃引到华云裳那里,意欲害她,可他的女儿清醒过来后却哭道:

  “爹爹为何信别人不信我?女儿不过是与太子妃偶遇,随行了一段路,太子妃下了命令,女儿如何违背?

  “再者,她华云裳如果行得正坐得端,太子妃怎么不发落别人,单单找她呢!女儿分明看见她与太子拉拉扯扯不检点,事发后却推在女儿头上,女儿冤啊!”

  想起傅婕在石室中受的那三天罪,傅越义不是滋味,这说辞便信有七八分。加之华年给他脸色看,他心里也有疙瘩解不开,两家面上就这么淡了下去。

  一个闺中小姐,能和谁有过结?只有宫宴上华云裳这个牵扯人。傅越义越想越合理,他知道华年给他女儿备了一队暗卫,所以她完全有能力做出闯府掷匕的事。

  都是捧在心肝儿上养大的掌上珠,华年能护住自家女儿,他傅越义也不会让宝贝闺女白白受苦。

  云裳来到矾楼,看到的就是面沉似水的傅世叔与楚楚啜泣的傅家小姐。

  她脚步微顿,没等窃蓝反应,秋子桐身边的亲兵已经在二人身后阖了上门。

  哪里有请客赔罪的影子,这分明是三堂会审。

  云裳徐徐环顾众人,沉静的目光最终落在傅越义面上,执晚辈礼节问安:“侄女见过傅世叔。”

  傅越义沉凝不语,秋子桐看着这艳色女子闪过惊艳,也仅是一瞬,沉眉讥笑:

  “你便是外头传的天上无双地上仅有的华家小姐?模样果然勾人,非是如此,也引诱不了太子,据说前些日子还和摄政王勾搭成一路——本将军借问一句,华姑娘,您还未出阁吧?”

  “你放肆!”窃蓝怒然上前,秋子桐身后二兵应势而动,一左一右封住她前路。窃蓝冷目含锋,转而看向傅越义,“傅将军所谓的赔礼,便是如此折辱我们姑娘?”

  云裳不理会口出狂言之人,平静地看向傅越义,只将颤抖的右手藏在身后,等待世叔给她一个解释。

  “若当真是我误会了你,容后自当赔罪。”傅越义手往盒中一指,声含震慑:“这件东西,你认不认得?”

  云裳上前一步,眼睛被那把冷锐的匕首扎了一下,待看清旁边的纸条,眉心反而舒展。

  上书“好自为之”四个字,分明是她的笔迹。

  不,应该说,肖似她的笔迹。

  云裳抬眼直视从她进门起便啜泣不已的傅婕,眼神深黑如星。

  后者感觉到她的注视,立刻扑进父亲怀里痛哭:“女儿不比公侯小姐金枝玉叶,有人要找女儿出气也认了,但女儿的命虽不值钱,却舍不得爹爹娘亲,女儿到底犯了什么死罪,要受到这种折磨……”

  傅越义痛惜不已,冷冷看向华云裳:“说,这是不是你的字迹,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!”

  有些人的荏厉是外强中干,有些人的威震则是刻进骨血,虎不啸山,听者自乱。云裳被话中透露出的杀气攫得面容失色,恻恻后退一步。

  她差点忘了,再拙劣的把戏,只要抓住可怜父母心,总是能够奏效的。

  可堪雪白的半张脸落在傅歌眼里,小男孩心里纠结得难受,想说不是这样的,那纸条他看见了是姐姐写的,可又不敢开口,趁着没人注意,偷偷推开房门逃了出去。

  窃蓝护在姑娘身前,快被这糊涂人气死:“傅将军,您如此不分青红皂白……”

  秋子桐在一旁轻悠悠地打断,“还是让华姑娘自己‘辩白’的好。”神色玩味,仿佛很愿意看到女子吓坏的模样。

  “世叔。”云裳抿开干涩的唇叫了一声,发现嘴角颤得厉害,动了下喉咙定定神,再开口,才撑出几分临事不惧的假相。

  她稳住声音问:“回答世叔之前,侄女想先问一个问题,世叔今日叫我来,是不是特意避开的我爹?在您心目中,将他置于何地?”

  她打出这张兄弟情深的牌来缓颊,傅越义果然沉默一瞬。傅婕泫然一泣,将军立刻硬声道:“你真做下错事,依老华那个脾气能舍得罚你?我自当替他管教!”

  “替人管教?”云裳气极反笑,转而声谡如秋:“恕我直言,世叔,我最后叫你一声世叔。吾父爱子之心丝毫不会亚于你,却也不会绕过你,召满室外男合围欺负一个女子,美其名曰替他人管教子女——即便那个人撒谎成性,心地恶毒。”

  她意有所指地看向傅婕,那眼神过于的镇定干净,像弱水洗净的星辰,落在何处,何处便能涤清尘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