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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节(1 / 2)





  厅内之人闻声尽数愣住,韶白与窃蓝不可思议地对视一眼,后背同时沁出一层白毛汗。

  才用言语激将华云裳,说她最好出路不过是嫁摄政王做侧室的月支氏,不明白这大楚王朝的掌舵者意欲何为。

  女子三从是自古袭教,自楚国立朝以来,几无仕途官宦不经父母媒妁,公然主动表白一女子的先例。

  何况一国之摄政王。

  何况不以为耻地昭告天下。

  然后那见摄政王不跪、反而高高站在夔踏上的少女沉默半晌,用娇软的苏州腔道:“……侬猪噜噜吹嗒嗒介?”

  第40章 该怎么样让她痒呢?

  “侬猪噜噜吹嗒嗒介?”

  厅中之人才因容裔那番惊世骇俗的剖白缓不过神儿, 忽听云裳脱口这么一句,冷汗都快透体而出了。

  偏偏容裔觉得她的发音糯软好听,却不懂得含义, 笑问:“什么意思?”

  在场的姑苏人被摄政王笑得绝望:是“你猪脑子坏了吗”的意思……

  容裔是谁, 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摄政王,这位华小姐说骂就敢骂, 磕巴都不打一个,可见这二人的关系确不足为外人道。

  跟着长嫂过来的云氏三房老太太埋着头跪在地上, 心里就剩一个悔, 不但后悔还后怕——

  她原以为是到国公府见世面顺便捞关系来的, 怎么也没想到, 老嫂子连这位华小姐背后有什么人撑腰都没摸清,就敢太岁头上来动土了!

  下意识急出苏音的华云裳说罢, 也自觉出格,换了梦华官腔低道:“你胡闹什么?”

  阿爹还在外征战,她一个人守着华府只愿风平浪静, 可不想以这种方式一朝成名天下知。

  容裔胡闹的勾当却还在后头,只听玄玉扳指随意在高脚几上扣出一声响, 二十余形如鬼魅的影侍卫现身堂中。

  眨眼一瞬, 华府宽敞的大厅霎那逼仄, 甚至惊动了华府自家的暗卫。

  窃蓝下意识挡在姑娘身前, 被眼前这片浓重的阴翳之气惊得心血凝滞, “这是……”

  摄政王最秘不示人的蝇营二十八卫, 除了随华年赴北的“参”、“柳”, 在外办事的“奎”、“娄”,其余二十四人齐齐整整地现身在云裳面前。

  他将保障自己身家性命的最后一道秘器,如此大方亮了出来, 再也没有比这更大的诚意了。

  一入蝇营便终生不见天日的蝇卫们,借了主子红鸾星动的光,竟有个一朝大白于天下的机会,做惯阴私事的阎罗眼纷纷仰望云裳,简直要将这位未来的王妃当成菩萨供起来。

  云裳被一众肉麻的眼神盯得直起鸡皮疙瘩。

  “认认你们的小主子。”容裔在旁不嫌事大地裹乱,“往后见她如见本王,护她性命如护本王,出一点差错……”

  后果不言自明,一屋子煞星纳头便拜,拜软了云裳的双腿。

  容裔也不想他们吓到他的小姑娘,见意思到了,信手一挥,厅子中央仿若一团黑雾旋风过境,前一刻还令人难以忽视的二十几人来去无踪。

  “方才不是还有话没说完吗?”容裔闲适地拂了拂衣袖,“不必在意本王,姑娘请自便。”

  眼下除了云裳,哪还有一人敢开言。

  云裳看着下头玫瑰椅上那声色内敛的男子,他们此前最后一次见面,还是在王府试霜阁外的不了了之,那时她尚有诸多猜疑疏防,没有想过,有一天会因他在而备感心安。

  容裔若有所感,蕴着几分淡薄愉色的剑眸撞上来。

  云裳下意识错开眼,往跪了一地的云家人身上扫视一圈,扶着窃蓝的手慢慢坐稳,命人将月支氏等扶起备座。

  有些账,是要平平等等,让对方心服口服地清算来。

  “方才云老夫人口口声声自称外祖母,要做我的主,”云裳的声音不动情绪,“请问一句,我母亲的名字还在云氏族谱上吗?”

  当年母亲离家之日,名字便被当面从家谱上剔了下去,这是爹爹亲口告诉她的。月支氏理亏,嗫嚅了几番失色的干瘪嘴唇,慑于摄政王之威,半晌未言。

  云裳双目紧逼着那副苍老刻薄的面孔:“老夫人不必顾虑,摄政王讲礼也讲理,有什么话,直言便是。”

  “是啊。”容裔换了个倚靠的姿势,从善如流地接口,“要是当年有人肯耐心与本王讲讲礼法,本王那几位好皇兄的人头,哪至于被本王割下来挂在宫门上,血迹清理起来都麻烦得很呐。”

  这宫闱秘言一出,以月支氏为首的几人心若擂鼓。她们直至这时才恍然意识到,要论起真正的蔑视礼教践踏人伦,谁能出这位十四岁屠皇室宗亲的摄政王其右?

  云裳不赞同地嗔去一眼,容裔哑笑挑眉,做了个我闭嘴你来说的手势。

  等了好半晌,月支氏混浊地憋出一句:“她是她,你是你。”

  “她如何,我又如何?”云裳似笑非笑地摇摇头,“所以你是不肯承认,我娘是你们云家害死的了?”

  “什么?”月支氏闻言惊悚,下意识道:“休要胡言,她离开云家时还是好端端的……”

  “是啊,那是因为我爹从白绫下抢出了人,否则我娘的生命便该结束在当年,不可能有我出现在世上,更不可能在今日当面质问你做下的事。”

  她的音量并不高,却字字诛心:“我娘没死在那场兵祸里,回家却面对亲生母亲的一根白绫,云家百年清誉,就是这么泥古拘方的清?草菅人命的清?明明我娘才是受害者,你们却做了比匪寇更狠毒的事!

  “书香之家不懂得亲疏内外,不懂得经权是非,成日只知抱守着一块御赐丹书——你们凭什么?”

  月支氏被小丫头的伶牙俐齿激起了火,“先贤有言:太上不辱先,其次不辱身,我云家家训历来便是如此,即便是亲生女儿,老身也不可能徇私!”

  云裳睨眼:“说这话的太史公辱身存世,遂成千代青史,怎么没听说他老人家去上吊?”

  月支氏一噎,哆哆嗦嗦道:“汉时班大家作《女戒》,明言女子当贞静守节,你母亲一朝陷于闺阃之外,身躯为匪人所见,不自尽以全名节,更待何为?”

  “班昭女戒?”云裳冷笑,“班昭自己助邓太后临殿问政,在朝中位极人臣,所见外男何止上百,哪一条符合贞静藏闺之名?已所未欲,施于他人,好气派的道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