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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.第20章 债有主(1)(2 / 2)

窦兴国看他笑了,便道:“他是个性情中人,这样的人很讲义气。你出去后找他帮扶帮扶,我觉得肯定没问题。到时候你要是混得好了,老哥我说不定也会去找你提携一把的。”

裴振亨道:“大哥你放心,只要有我一口粥喝,便有大哥的一口饭吃。”

窦兴国一抱拳,道:“多谢兄台!”

裴振亨朗笑出声,伸出拳头,定定的望着他。

见状,窦兴国心领神会,也伸出了拳头。

然后两个人的拳头便在空中轻轻的撞在了一起,互相看着对方再相视一笑。

“人生得一知己足矣,斯世当以同怀视之。甚佳,甚佳。”窦兴国收回拳头,摇头晃脑道。

他的心情蓦然变得特别好,一边连番招呼裴振亨吃饭吃菜,一边竟轻轻的哼起了一首古老的歌儿。

不过歌词已经被他临场小小的改了点:

时间啊,你慢些走,喂,慢些走哎,

我要把这迷人的景色看个够。

肥沃的土地好像是浸透了油,

良田万亩好像是如黄金铺就。

……

唱了几句他卡了壳,“太久了,忘词了,我换一首。”窦兴国笑道。

低头想了一会儿,他用筷子敲着盘子开始自己给自己伴奏。

这回的歌儿,曲调十分优美,不过歌词凄清。配上窦兴国略微有些哳哑的嗓音,裴振亨听出了浓浓的沧桑与无奈,简直唱碎人的心。

这很明显是一首属于老男人的歌。

穿越旷野的风啊,

慢些走。

我用沉默告诉你,

我醉了酒。

漂向远方的云啊,

慢些走。

我用奔跑告诉你,

我不回头。

乌兰巴托的夜啊,

那么静那么静,

连风都不知道我不知道。

乌兰巴托的夜啊,

那么静那么静,

连云都不知道我不知道。

流浪异乡的人儿,

在哪里?

我的肚子开始痛,

你可知道?

穿越火焰的鸟儿啊,

不要走。

明知今夜疯掉的,不止一个人。

……

三分钟后,歌儿再度换了首。它曲调别致,意境悠远,歌词更是天高地阔,还似乎诉说了一些复杂而懵懂的人生哲理:

一座高原,一个西藏,

十万边疆。

五百山水,三千佛唱,

四封短信里坐着我大雪围困的凄楚故乡。

两扇庙门,六个磨坊,九个远方,

谁是那第十一位面色潮红的酥油女王?

然后鹰飞,然后草长,

并且青天在上,心日郎朗。

白牦牛的犄角,究竟为何它又弯又长?

我向天堂,住在你心上,

有三分幸福,有七分迷茫。

……

裴振亨一直微翘着嘴角,默默望着对面自娱自乐的老大哥含笑不语。

窦兴国的额角鬓稍已生出了些许灰白的发,额头上沟壑纵横,从前微胖的脸颊已经变得清癯,红润的脸色也没有了,取而代之的是暗沉没有光泽的枯树皮。

他黯然的想,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老大哥唱歌了,以至于他差点就忘了,这是一位十分爱唱歌的民间草根歌唱家呢。

他仍然记得两人刚结识的时候,窦兴国深藏不露,他以为对方只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司机。相熟之后,他人其实很健谈,是个精明的商人,掌控着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总。

非常难得的是,窦兴国十分看重年轻人,很爱提携晚辈。也就是因为他,才有了自己的创业成功。

裴振亨决定还是问一问。

斟酌了一下言辞,就问出了口:“大哥,我好像一直都没有见到嫂子来看你呢。你俩这是闹矛盾了吗?”

窦兴国脸上的奕奕神采陡然湮灭。

他垂下眼帘,叹道:“我早就跟她离婚了,她怎么可能会来看我呢?”

“离婚了?!”裴振亨十分诧异,“怎么会这样?你们俩明明那么恩爱。”

窦兴国与其老婆李月茹乃是青梅竹马,十八岁就结婚,做夫妻做了二十多年。两个人走过了创业阶段的艰难困苦,曾经长期住在一间八平方米的出租屋里,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,享受到了公司上市的成功硕果。

李月茹是个十分精明能干的女人,脑子很灵活。窦兴国能有后来的辉煌,李月茹功不可没,是一等一的功臣。但是她也十分强势,窦兴国很多时候都得听她的指挥。只不过在公司上市后,她就退居幕后了,安心在家做起了贵妇人,也是个十分懂得给丈夫面子的女人。

在裴振亨的想法中,若说这对夫妻要分,也一定是李月茹甩窦兴国。

所以他便猜测道:“难道是……是因为你入狱之故?”

很多女人,因为男方入狱便提出分手的、离婚的,裴振亨在监狱的这些年,这种例子看得太多。即便有那种深情的,熬过了一年两年,但是超过三年五年的,基本上也都分了。

窦兴国长叹一声,“我也不知道当年那么做是对是错,反正我后来是后悔过。她是个好女人,即使我坐牢,我相信她也会无怨无悔的等着我的,只是当时我觉得我那么做是为了她好。但其实吧,……唉,我真是后悔死了,我应该自私一点的。”

这话听得裴振亨一头雾水,“你的意思好像还是你提出的离婚?”

窦兴国缓缓点头,隔了会儿又摇头,道:“当时我的公司出事,找了些关系不成功,反而事情越闹越大了,还牵扯上了经济罪。我想着我肯定逃不过这一劫了,不知道会判多少年。要是个无期徒刑,她一辈子就完了。她还年轻,可以再嫁人。加上手下人劝,我就一狠心,故意在外面找小三,几天几夜不着家。你嫂子一气之下,便跟我离婚了。”

裴振亨明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