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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到那个电话的时候,暮秋正在为陆宁成设计下一次摄影展现场的布置。打来的是陌生的号码,暮秋迟疑了片刻才接起来。

“喂,您好,请问是虞暮秋女士么?”电话的那头,是让暮秋感到陌生的声音,她可以确定,她不认识这个人。

“是,我是虞暮秋。请问有什么事么?”暮秋皱着眉头回答,莫名的,一种不好的预感窜上心头。

“请问,陈海荣是你的是什么人?”声音依旧陌生而冰冷。

“是我阿姨,她发生了什么么?”暮秋不由得紧张了起来,陈海荣是陈姨的全名。

“我们是Q市市立医院,现在陈海荣正在手术,情况不容乐观。我们查到您是陈海荣唯一的成年联系人,您现在是在美国么?能不能够回来一次……”

后面的话,暮秋没有听到,她手里的电话划落,吧嗒一声落在地毯上。她怔住,片刻之后,泪水从眼眶之中滚落。

陆宁成推门走进,看到流着泪的暮秋,紧锁住眉头,快步的走到暮秋身前,紧张的开口问,“暮秋,发生了什么事?你为什么在哭?”

暮秋抱住了陆宁成,埋头在他的胸前,再也没有办法抑制内心的恐惧,大声的哭了起来。她哭的像个孩子,任性却没有束缚的哭泣。

陆宁成轻缓的拍打着暮秋,有些不知所措。

许久之后,暮秋才止住了哭泣,她缓慢的抬起头来,望着一脸茫然的陆宁成,说,“陈姨她……她在医院做手术,医生说情况不容乐观……宁成,我们回国去,好吗?”

陆宁成怔住。

距离约定的婚礼,只有几天的时间,他苦笑了一声,他不能够自私到阻止暮秋回国,他点了点头说,“我陪你一起回去,毕竟陈姨也是我最尊敬的人。”

暮秋睁大了眼睛,感激的点了点头。她希望他陪自己一起回去,但却不能够自私的开口。

陆宁成准备好了一切,定了当天下午直飞北京的机票。暮秋擦干了眼泪,整理好自己的行装。

飞机机舱上,暮秋靠着陆宁成的肩膀,眼圈依旧泛着红色。有些怔然的说,“宁成,我们和设计师约定好了明天去去婚纱的,现在我们回国了,要怎么办?”

陆宁成抿了抿唇,轻缓的拍了拍暮秋的手背,轻声说,“明天不是去去婚纱,而是去看设计师设计的图样,图样满意了才会动手做,做婚纱也需要两天的时间。”

“就算是这样,我们也赶不回来取婚纱了。”暮秋抿着唇开口说,“陈姨的具体情况我不清楚,说不定……”

“没关系,我已经委托了婚纱店。我说我们完全信任设计师,让他直接按照图样做婚纱,做好之后,直接邮寄到中国去。”陆宁成轻缓的拍打着暮秋的手背,靠近暮秋的脸颊,亲吻了一口说,“放心,陈姨不会有事的,她的身体一向都很好。”

暮秋点了点头,抿着唇说,“嗯。陈姨不会有事的。”她说完,抬眸望着陆宁成,在他的眸子里,她可以轻易的看到失落的神色。她抿了抿唇,有些黯然的开口说,“宁成,等陈姨平安无事之后,我们在中国举行婚礼,好吗?”

陆宁成怔了怔,随即嘴角上带上了笑意,说,“暮秋,你不用迁就我,如果你不想举行婚礼,我不会勉强你的。况且,陈姨现在这个样子,也不适合举办婚礼。”

暮秋抿唇,垂着眸子,不再说话。

在北京转机,浪费了一个小时的时间。回到市区的时候,已经是晚上的九点多钟。

医院手术室外的过廊上,清黎孤零零的站在那里。她瞪大了眼睛,倔强的咬着下唇,虽然眸子里带着雾气,但却执拗的不让泪珠滚落下来。

但这种坚持,只是持续到这一刻。当她看到快步走进来的暮秋的时候,倔强再也坚持不下去,眼泪滚落下来,哇的一声哭了起来,呜咽着说,“家姐,你终于来了!呜呜呜!”

暮秋上前抱住了清黎,整颗心像是揪起来一样的痛,心痛的开口说,“清黎不哭,清黎不哭。陈姨现在什么情况了?”

“我不知道,她进去了好长时间,快有一天了。可是还没有出来,家姐,你说陈姨会不会……呜呜……”清黎没有说下去,任由着泪水阻断自己的话。

“不会,不会。”暮秋摇着头说,“陈姨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,她不会这么早就离开的。”她轻缓的拍打着清黎的后背,安慰着这个无助的女孩。

“暮秋,我去医生办公室问问。你在这里陪着清黎。”陆宁成留下话,转身快步走向医生办公室。

暮秋抱着清黎坐下,抿了抿唇,忍不住问道,“清轩呢?他一个人留在锦园吗?”

清黎摇了摇头说,“没有,清轩被他的老师带回去了。是我拜托老师这样做的,不能让他一个人留在锦园,也不能够让他来医院,所以我才这么决定的。”

暮秋拍了拍清黎肥嘟嘟的脸颊说,“清黎真的长大了,这么懂事,真是难得。”

清黎扯了扯嘴角,笑容也带着一丝的无助。看着暮秋直心疼。

时间一分一秒的度过。陆宁成从医生办公室回来,却没有带来任何的好消息。陈姨是突发病入院的,直接被送进了病房,没有治疗经过,没有病例,了解病情的所有大夫这个时候都在手术室里,办公室的一声一无所知。

手术室外的过廊,透着肆虐的冰冷,消毒水的味道,似乎也在嘲笑着人的无助和恐慌。

暮秋紧抱着清黎,用自己的体温和拥抱,来安慰这个受到惊吓的带着稚嫩的女生。清黎的脑袋靠在暮秋的胸口上,或许是过于疲惫,她微闭着眼睛,但却睡不着,时而会惊醒起来。

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来,是在三个小时之后。

暮秋迫不及待的起身,走到医生的面前,她看到医生脸颊上的疲倦,但她这个时候却不能不自私的询问,“医生,陈姨她怎么样了?”

暮秋询问的声音很轻微,她是鼓足了勇气才问出口,虽然急于知道,但内心之中却又畏惧知道。

医生呼了一口气,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才说,“病人很幸运,成果度过了危险。说实话这种心脏疾病突发,手术成功率很低,仅有百分之二十,我们也完全没有想到这个老人家的求生意识这么强烈。我们也很惊讶。”

“太……太好了!”最先说话的是清黎,她控制不住情绪的扑到暮秋的怀里,喜极而泣说,“太好了,家姐,陈姨没事了,太好了!”

暮秋松了一口气,紧张的神经松懈下来的时候,顿时一种莫名的疲惫涌上心头。她轻缓的拍打着清黎的后背,轻声说,“是啊,太好了。我早就说过,陈姨不会有事的。”

陆宁成也跟着松了一口气,但还没有兴奋到失去思维,抿了抿唇询问医生说,“医生,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去看看病人?”

暮秋听到陆宁成的话,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忘记了问这么重要的事情,不由得向陆宁成投递案几的目光。

“要等到麻药过劲,病人清醒过来之后。”医生抿着唇,扬了扬眉毛说,“你们可以放心,病人现在的状态很稳定。”

“谢谢医生。”陆宁成礼貌的开口。

医生点了点头,没有推辞,大概也是因为太累了,转身快步的离开。不久,陈姨被从手术室推出来,手术车上的陈姨脸色苍白,没有半点血色,暮秋看到的时候,整个心揪起一样的痛。

陈姨醒来,是在第二天的清晨。

陆宁成在医院旁的酒店为暮秋和清黎开了房间,打算一个人在医院留守。暮秋在哄睡了清黎之后,也执拗的回到医院。

VIP病房。时钟发出有节奏的滴滴答答的声音。暮秋坐在病床旁,望着脸色苍白的陈姨。

“暮秋,喝点水吧,从下了飞机,你什么都没有吃过,我买了一些糕点。”陆宁成递过水,同时从包装盒子里取出制作精美的糕点。

暮秋没有多少食欲,缓缓的摇了摇头,只是喝了一点水。陆宁成呼了一口气,有些担忧的皱着眉头。

第二天的清晨,陈姨醒过来。她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暮秋,嘴角不由得带上了笑意,轻缓的开口说,“暮秋,你回来啦?”

暮秋忙不迭的点头,双手紧握着陈姨的手掌,眸子里带着雾气说,“陈姨,都是我不好,我走的太急了,把所有的事情都抛给你,才让你的身体出现状况……”

陈姨淡淡的笑了笑,尽管笑容苍白,但却带着慈爱,说,“暮秋,别这么说,人老了啊,哪里有不得病的。我在锦园呆了这么长的时间,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,你不在,和我生病没有半点关系,别自责,乖孩子。”

暮秋听着陈姨慈祥的话,眼泪更是不听使唤的落下来。

陈姨轻拍着暮秋的手背,暮秋感觉得到她的有气无力,陈姨说,“别哭了。暮秋。”她的目光随即扫过陆宁成的脸颊,淡笑着说,“宁成,你也一起回来了?”

“是,陈姨,您现在还会有哪里不舒服么?”陆宁成上前,欠着身子,轻声开口说。

陈姨先是摇了摇头,继而叹息了一口说,“你也该陪着暮秋回来的。暮秋啊,在我被抬上手术台的视乎,我以为我真的要死了,但我想到没有看到你圆满,就算是死了也不能瞑目。”

暮秋怔了怔,她望着陈姨的眸子带着别样的深意,抿了抿唇说,“陈姨,我已经答应了陆宁成的求婚,我们会在这里举行婚礼,等到陈姨你出院之后,就会举行。”

陈姨顿了顿,被岁月侵蚀的苍老的脸颊上绽放出笑容,开口说,“好啊,好。宁成这小子我喜欢,比那个什么陆竣成强多了。你嫁给他,是不会错的。”

暮秋猝然听到陆竣成的名字,心里莫名的有些黯然。嘴角带上了勉强的笑意,缓缓的点了点头。

“陈姨,你放心,我一定会好好的照顾暮秋。不会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。”陆宁成语调轻缓的开口,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。

“好,宁成,等我完全好了,一定得亲自调教你做菜,你做的菜虽然很好吃,但火候始终还是不够老练。”陈姨嘴角含着笑意说,勉强的说完这句话之后,猛的咳嗽了几声。

暮秋和陆宁成对视一眼,两人的眸子里不约而同的带上了担忧的神色。

即便是侥幸度过了这次突发而来的疾病,但陈姨的身体,却始终是不如之前了。

陆宁成笑着点了点头说,“那当然了,在做菜这方面,我还是个初学者。很多事情,还是需要陈姨的指导。不过我也不糊认输,相信没多久,我就可以超过陈姨的技术。”

陈姨听着陆宁成的话,忍不住的笑了起来,笑声之中却伴随着轻微的咳嗽声,说,“你这个小子,还挺有自信,那好,我可就等着你超过我那一天。”

暮秋听着陈姨和陆宁成的对话,也不禁莞尔,起身为陈姨掖了掖被子,轻声的说,“陈姨,你的手术刚刚结束,还需要多休息。你睡会吧。”

陈姨点了点头,有伸手抓住了暮秋的手腕,说,“暮秋啊,我自己在病房就行了。你和宁成从美国飞回来,也一定没有休息,你们回锦园休息休息吧。”

暮秋淡笑着说,“你就别担心我们啦,我们年轻,有分寸的。”

陈姨缓慢的点了点头,大病未愈,只是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,也让陈姨感到疲倦,她闭上眼睛,片刻的功夫已经发出轻微的酣睡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