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吧，那听你的，我只管你吃饭的事，华语嘟哝一句，又接着说我今天买了好多核桃，核桃最补大脑了，你看是自己剥皮还是我帮你。华语曾经在谢晓芹家，看到她很有耐心的把榛子夹开，取出里面的果肉放在碗里，把带皮的榛子一颗颗的夹碎，一颗颗的果肉被取出放在碗里，看到里面有虫子的，还开玩笑的说，这肉虫还真胖，绝对的高蛋白。那碗里的果仁，只等着晚自习回来的闺女能吃上几口干果。核桃自然也是夹碎剥开，去皮留肉，放在碗里。华语就说你的时间真的是全给女儿了，不像我。

谢晓芹说咱俩不能比，你还每天要写作，我这一天就是一个家庭妇女，除了给闺女做饭，也没有别的事，现在晚饭又不用我做了，这时间还真是难打发。华语每天个人的工作时间基本都在下午和晚上，所以从早晨睁开眼睛，一上午的时间基本全是给顾小洋的。采购，做午餐。她也想给顾小洋剥核桃皮，可人家一口不吃。华语偏不信邪，夹开两个，把果仁放在小碟子里，推开门，递向顾小洋，顾小洋看了一眼说不吃。华语说吃吧，补大脑。顾小洋说不吃不吃，然后加重语气说，都说了不吃，不懂？华语不气馁，继续说，一天吃两颗，补大脑。

顾小洋又说了两个字不吃。这咋又烦了，说话一喋声的不高兴，华语心说我给你剥了皮递过来，你还不领情儿，要不你给我剥个？这话又不能说，因为以前这样说过以后招来的是不悦。现在看他不高兴，只好说，不吃拉倒，不吃我吃。话没说完，门已经被顾小洋在里面给关上了。华语心里憋着一股气，正要离开，隔着门，顾小洋又说，吃吧，你吃啥补啥。这熊孩子，把华语气的，这是让我补大脑呢，嫌我大脑缺弦了？嫌我操心管你多了？

到睡觉时间了，顾小洋的灯还亮着，这让华语又生出气来，说把这个当妈妈的喊来陪读说是为了能天天洗个澡方便，为了睡觉睡的更香，而不被寝室别的不爱睡觉的同学所干扰，现在可倒好，回家洗澡得她催不说，睡觉也得让她催，她这到底是兼了几种身份呢？宿管？厨师长？开澡堂子的大姐？洗衣工？可无论哪种身份，华语觉得自己归根结底还是他顾小洋的妈，妈妈就会有柔弱的一面，就有时时关心孩子的一面。而每天早晨给顾小洋带根香蕉这件事已经成为历史，最开始那几天他还吃，他听取了华语说的香蕉有多么的营养，尤其早晨一根香蕉的营养就更是了不得。可是坚持不了几天，当他再把书包背回来，那根香蕉指定是在书包里被揉巴得已经不成样子了。就是带苹果也是两天新鲜，从此书背里带水果的日子再也没有了，你默默的给他装书包里，中午原样不动给你背回来。

到睡觉的时间了，顾小洋却不睡，喊他也不睡，凭感觉顾小洋有不开心的事情，可他不愿意现在讲出来，也许明天他会讲出来，或许一直都不会讲，不过没关系，男孩子大了，不把所有的事情讲给妈妈听，也正常。虽然华语不觉得她和年轻人有什么代沟，至少她有很年轻的读者，有的时候她也分析，为什么自己的孩子大一点了，就要爆青春期的叛逆出来，就像有的大名人，在讲起教育孩子方面，也许一样会有眼泪和辛酸。华语看时间不早，想大声喊他睡觉，又觉得必须压低声音，顾小洋终于说他一会就睡，再画会儿画。

画画，可能是顾小洋解压的方式。就让他画吧。

顾小洋终于和华语谈心了，他们班有体育特长生，美术特长生，他觉得自己体育不好，所以他可以做美术特长生，他有这个基础，将来高考文化课可以少一点分数，只要美术过了，那样也可以考一个好一点的大学。

华语没有上过大学，甚至连高中都没有上过，初中三年级的时候，一方面因为家里贫穷，另一方面她是真的学不进去，16岁，她觉得自己什么都可以了，可以去社会闯荡，可以挣钱养家，可以减轻父母的负担。于是，连预考都没有参加，她就退学了。老师说你不要走，你哪怕上个中专，可以有个差不多的工作。华语的1988年代，大学和中专都是分配工作的。可华语等不及，她要去挣钱，要让父母过上好日子。她揣着一个颗雄心就辍学，投入到社会这所大学里去了。

华语不仅喜欢文字，唱歌，也喜欢画画，现在看来，顾小洋是继承了她画画的衣钵。可顾事从顾小洋小的时候就挖苦他画的不好看，在顾小洋想发扬画画的特长的时候，他都是百般阻挠，说画家有几个能成名的，有多少画家是在没成名前是穷困潦倒的，然后就开始举他身边现成的例子给顾小洋听。说那画家不是年轻轻就能成名的，他得熬，熬几十年，就是画的不好，也能熬成名，可他成名的时候也许老了，也许死了，死了才成名，有用吗。顾事说这是没用的，生活就要在你付出辛苦的同时，收获得更多才有意思，要不然你一生过的潦倒，只付出没有收获，老了一大把年纪了享受不动的时候，死了的时候才来了成就，有用吗，没用。顾事总是这样在顾小洋面前自问自答。他认为他的想法全是对的，别人的都是错的，尤其华语和顾小洋的想法，他总觉得这娘俩总是那般幼稚。

所以华语不愿意和他沟通，他当然也不愿意和华语沟通，他们是一对最好打死不相往来的男女，只是因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孩子，就会在孩子的一些事情上，偶尔要沟通一下。但对于这次顾小洋要去学画画，华语并没有想和顾事沟通，她只是在知道有这么个事以后，开始多方打听，并跑到人家专业画室去询问。这才知道高考美术生，在高考前去突击学习几个月，然后暂时离开学校的老师和同学，离开每天熟悉的文化课，从此开始每天专心学习画画的日子。当然，有的画室还有专门的文化课老师，每天给他们进行一下文化课的辅导，以免他们在学习画画的过程中把文化课彻底忘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