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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章 好聚好散(1 / 2)

第28章 好聚好散

傅庄主只是等的有些急了,原本语气里应是有些催促的意思。

可不知道怎么的,看见徐飒从容的步入大厅,先前那股焦灼的情绪便在霎时荡然一空,使他心下放松了许多,声音也不自觉的放柔了。

徐飒站在那里,一言未发,偏会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。

实在很难想象,这等气度会出现在一个不受宠的外室女身上。

徐飒却是被他温柔的声音震住了,表情上不动声色,心里头跟见了鬼似的,半晌才敢迈开步子走到傅如深身边,听他介绍:“向诸位介绍一下,这位是内子,也就是龙行山庄今后的庄主夫人。”

“嗬!庄主夫人,久仰久仰。”

下面的人反应过来,相继拱手作礼。

徐飒微笑点头。

就凭着傅如深示意她坐在自己旁边的神情,她就知道,自己又要被拿来当挡箭牌了。

昨儿她才刚给他挡了货真价实的一箭啊……

“别紧张。”傅如深低沉的声音自她耳侧传来,“你只需端着身份坐在这里,余下事情,我来解决。”

活计这么轻松的吗?徐飒看了他一眼,在与他对上视线之后,微微一笑,笑的那叫一个含情脉脉。

只是眼底藏着一句:信你就有鬼了。

下头的人见状,都在窃窃私语。

“……”暗暗吸了口气,傅如深与她一齐坐下,向她偏过头道,“先说明一下,这下面,坐的是陇邺城知府,与城中占有权势的人。左面的人,皆言东楚旧部应被制裁;反之则是认为此次事情另有蹊跷。”

刚好徐飒坐在傅如深的左手边,便抓过他的手问:“我该做什么?”

“稍后我会说一些事情。”

徐飒点点头:“所以我要做什么?”

“赞同我说的事情。”

徐飒:“……”

也不是第一次被他拉出来当花瓶了。虽然傅如深没给过定位,随着他在西椿的铺子逛过一圈,徐飒也渐渐悟出了作为庄主夫人,她该是一副什么模样。

人有百态,好坏参半,她只需做一个月,那自然要拿出最好的一面,虽然累了点,但是能令大庄主高兴了,她的待遇也好啊。

何况这次过来,她自己也带着目的。

“放心吧。”徐飒一笔一划的写,“交给我,包您满意。”

傅如深:“……”

分明看着是个高贵不可侵犯的人,说出的话怎么就这么市侩呢?

越来越看不懂徐飒其人,傅如深轻叹一声,开始向下面的人解释:“内子有疾,口不能言,稍有怠慢之处,还请诸位见谅。”

就在他们交涉的功夫,下面的人已经私语了一轮。虽然在听见这句话时,那些不知情的人稍有震惊,不过他们多还是把重点放在了昨日的偷袭上头。

“说起来,大庄主今日难得未站主场,倒令我们不大适应啊。”下面有人道。

此言一出,方才争辩激烈的几个人也都发现了问题:“说到底,遭遇偷袭的是大庄主,此事如何决断,我们还是先听听大庄主的意思。”

“是啊,是啊。”余下的人开始附和。

虽然龙行山庄常替朝廷办事,庄内却从没有人入过仕,但这一点也不影响它在楚地的地位,因为它是第二个,也是现如今唯一一个能把生意做到长辽去的楚地商家,更在楚地十二城里遍布着商铺分号。

不管是家财万贯的,还是有权有势的,哪怕是两者集于一身的,只要还想在楚地好好混下去,站在傅庄主面前就得礼让三分,这已经成了楚地一个不成文的规矩。

傅如深自然也知道这一点,在等到徐飒过来之后,他便没再客气,拿过茶水润了润喉咙道:“既然诸位诚挚邀请了,傅某便先直言了。”

这面子功夫做的……徐飒心里唾弃着他,却把耳朵竖了起来。

这可是能掌握一手情报的机会!唾弃归唾弃,该听还得听。

傅如深不知道徐飒在想什么,他站起来道:“其实方才,傅某之所以没有发表言论,是因为在静候内子。”

“为何?”没好意思问怎么等了这么久,有人旁敲侧击的问,“庄主夫人难道住在龙行山庄外面?”

“倒不是这样。”勾了勾唇,傅如深垂眸看了徐飒一眼,声音低沉且温柔,“傅某也是清早才知道,昨日遭遇偷袭之后,竟令内子担忧不已,前去祠堂为傅某跪拜祈福了一夜。于是傅某特意嘱咐了内子,早晨多休息一会儿。”

话音未落,满场已惊。

大部分人是在感叹庄主夫人用情之深,他们也想要这样的媳妇!

还有小部分,觉得傅庄主也太会睁眼睛说瞎话了吧???

就比如徐飒,手里的佛珠差点没拿住掉下去,站在屏风后面窥视全局的韩野也瞪大了眼睛。

对周围的一切都仿若未见,傅庄主深沉的道:“诸位应该知道,内子身为长辽人,是西椿侯府的千金。她嫁过来,则是带着长辽与楚地长期友好的宏愿。从一开始,圣上许下婚事,意思便很明显,是希望楚地能与长辽长久且和睦的相处。”

“……说是这么说,可这么些年,长辽不是一之前我们楚人一个交代么!”

一位胡须花白的老者突然愤愤的道:“当年案子也没给个交代,便将侯爷以造反的名义斩首,这次事情还没查清,又将过错全数推给东楚旧部,这就是长辽的和睦方式么?”

“东楚旧部本就不该存在了!”从长辽过来的富商拍案道,“不会审时度势的家伙,如何存于世间!?”

“诸位先讲,”傅如深在高出一级的台阶上淡淡一哂,“讲完了,傅某再阐述自己的观点。”

“……”

先前险些又吵起来的两人都没声儿了。

“说完了?”傅如深挑眉,往前走了两步,平缓的语气里有一丝威慑正若隐若现。

“傅某也知道,在场诸位皆是带着怒气。傅某也很欣慰,诸位能够如此重视昨日的偷袭事件。只是,傅某一向站在中立立场,以前诸位可以说,傅某生长在东楚,心向楚地,会有偏袒。但现在傅某已有家室,内子来自长辽,这件事,傅某就必须要给双方一个合理的解释了。”

“身为楚地最大势力的领头人,傅某遇袭事小,未能稳固两地安稳事大。加之先前,龙行山庄派出的个别护院未能尽职一事,傅某都会给在场一个交代。”

“毕竟,傅某不想再让夫人整夜担忧了。”

徐飒一直在认真听着傅如深说话,情绪从不屑,到认真,到沉重,到最后无数目光投向她……她脸上一热。

之前一直是背锅的,突然一朵大红花扣在头上,她还有点不适应,略带羞恼的眸子瞪了傅如深一会儿,她也站了起来。

早就看到有人在提笔做记录,这会儿刚好记录完了。徐飒顶着众人的视线缓缓走下去,朝着那人摊开了手。

对方一愣,把笔给了她,还把最上面那层熟宣拿了开。

倒是上好的纸张。

徐飒落笔,姿态优雅的写——我代表西椿侯府,站定龙行山庄的立场。

“这……”

递给徐飒笔的人脸都绿了。

他是长辽派!还指着郡主替他们说几句话,怎么就策反了?

“妇人之仁!”有些脾气大的看过徐飒写的内容,直接甩了袖子就往外走。

并没有被惊动,只是拿着眼尾淡淡扫了门口一眼,抓着佛珠的手提起了刚写过字的纸,缓步退到上座前面,将上面的内容给众人过目了一遍。

大小适中的两行字,不失女儿家娟秀却也干脆利落,配着女子庄重的表情,在场认真看过的,没人会觉得她是妇人之仁。

反而是大义凛然。

“这就是庄主夫人该有的模样啊……”韩野摸着下巴低叹,“媚而不妖,柔儿不弱,真绝色。”

除去昨晚没在祠堂跪那一宿,真是挑不出其他毛病。

一晃到了晌午,一些家离得远的,或是还不想走的来客受到傅庄主邀请,留在龙行山庄吃了第一顿宴客餐。

“真是难得,大庄主会在山庄留人吃饭。”三叔安排完客人,转头对自己儿子道。

往常龙行山庄都是只待客,不宴客的。

“今日能留下的,都是以后可以多交流交流的人嘛。”韩野拿扇子敲了敲自己的肩膀,望着天道,“今时不同往日,多亏了我这大嫂,大哥留人也不用顾忌有人暗里下毒了。”

三叔疑惑:“这庄主夫人,医术很厉害?”

韩野笑了:“嘿哟我的爹,您可真有意思,您忘了大嫂的身份?以前大哥内外兼防,现在大嫂嫁过来,长辽的人想要向龙行山庄下手不得思量思量?”

三叔还是没明白过来:“那在内呢?”

韩野咧了咧嘴:“在内啊,您是没看见,今儿我大嫂可走了步好棋!”

至于这步好棋,外人看不出来,像他这种自小在东楚长大的人,却是一眼就看懂了的。

徐飒那头,从大厅出来,她就跟着傅如深回了听风阁。

推开门时,傅如深却脚步一顿,皱眉道:“你点了熏香?”

徐飒险些撞他身上,随即反应过来:“嗯啊。”

她早上离开前,怕屋子里有血腥味,就点了香,还往自己身上搽了香粉来着。

傅如深也只犹豫了那一下,就抬脚进了屋子。

早就猜到了他为什么犹豫,徐飒翻了个白眼,坐在桌前沾水写:“放心,我还等着时间到了咱们好聚好散呢,不会玩什么花样的。”

目光落在“好聚好散”四个字上,傅如深坐在了她对面。

“你今天写的那幅字……”

抬眼扫了扫傅如深,徐飒:“没想到我字迹那么好看?”

“……”

傅如深抿唇,正欲开口,又见徐飒埋头写道:“其实我就是随便说说,糊弄他们的。我代表不了西椿侯府,你可不能信。”

她在很认真的写下这些字,字迹却与纸上的大相径庭,稚嫩的很。傅如深看过字迹,再看她,皱了皱眉:“徐飒,你一点也不像是外室女。”

“哈?”徐飒一愣,“庄主何出此言?”

食指在桌上一下下的点着,傅如深打量着她道:“我能想到被放养在外长大的人,要么该是毫无教养、粗鄙不堪的;要么该是狡猾奸诈,抑或蛮横贪婪……”

徐飒的嘴角抽了抽。

“大庄主,您的内心好阴暗啊,能不能阳光点?身世不好的姑娘也可以阳光可爱,可以积极进取啊!”

面前女子以一脸教育的神色写下这段话,顿了顿,还不满意的继续添起来:“我这人虽然命不好吧,但我是想好好活着的,相信世上也会有很多人与我一样,哪怕走在最黑暗的夜路里,也相信着自己下一步就能走到光明。”

傅如深看完,沉默了好一阵子。

才问:“听风阁里需不需要大一点的桌子?”

满桌密密麻麻的小字,和在墙壁上誊了经文似的。徐飒看着看着,忽地笑了起来。

“我话真多啊,好在是个哑巴,否则您怕是要被烦死了。”

要不是把茶壶挪开了点,桌面连这些字都要装不下。

傅如深收起食指握了握拳,最后站起身,将手不轻不重的落在了她头顶。

“……好好休息,午膳叫你,看你这两日气色都不大好,午膳我命膳房单独给你添个补血益气汤。”

哇,做得好了果然有赏啊?徐飒咧了嘴,看着傅如深收手朝门口走去,已经打算着在他回身的时候招手欢送。

可傅如深没回身,他只是停顿了一下,然后道:“算作今日的奖赏。”

接着头也不回的出了门。

傅如深走后没多久,心玉便悄悄的回了内屋,表情神神秘秘的:“主子,今日前来的长辽党派果然走得一个都不剩,但是楚地党派的人留下了好多呢。”

徐飒拿右手活动着左腕问:“好多是多少?”

心玉抬起两只手:“九成都留下了!”

“那是挺多的。”活动完左腕,不用被劝,徐飒自己就躺去了床上,“比我想象的多,可见不想东楚彻底被长辽管制的还是大有人在。”

虽然东楚侯在时,东楚也只能算作一个番地,但这和完全被占据不一样,至少当地的居民还是希望楚地能够掌握在同族人的手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