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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百八十三章够了

第四百八十三章够了

百年后,大魏,春府。

春津特意把刑颜玉请到府里来,目的为何,刑颜玉知道,他也就不绕圈了:

“颜玉,我并非是要千望放弃对怀古的治疗,只是照目前情况,照我的医术,照现今太医院的医术,怀古可以再醒过来的机会几近于无。我只是希望千望明白,他可以执意取怀古为妻,但他不能自此身边就怀古一人,池家不能绝后,你应该明白。”

“我明白。”池老太太池太太找过春津,也找过他,刑颜玉哪儿会不明白,连他父亲也让他多劝劝池千望,莫再执着。

纵池千望坚持朱怀古为妻,那也该抬妾室进门,为池家开枝散叶,此方是池千望日后该做之事。

“那你帮着劝劝。”春津认真道。

“我也不是没劝过,可没用啊。”实则刑颜玉也真开不了口,唯一真如他父亲与春津那样说的,如池老太太池太太所愿,劝池千望同意抬妾室进门一事儿的一次,他只是开个头,还没把话儿整句说完,池千望已然怒指着他,让他滚。

愣了几息,他灰头土脸地依言滚了。

“至今已快半年,池老太太担心千望担心地病了,池太太也终日跪在佛堂为千望祈求,难道你看得下去么?”春津苦口婆心,他是三人中唯一已当了父亲的人,父母之心,他最清楚不过。

春津的意思,刑颜玉不是不明白,可春津到底无法明白他、殷朗对朱怀古的感情,倘说他与殷朗对朱怀古的感情为五,那池千望待朱怀古便是十。

这样的感情岂是说散就散,说止就止的。

他没办法,殷朗没办法,池千望更没有办法。

明知不可能,明知连他自已都做不到,他又怎么可能去强求池千望做到?

“看不下去……”刑颜玉苦笑着,“看不下去,我也没办法再劝。”

同样的问题,春津不会放过殷朗这个一直跟在池千望左右亲密无间亲如兄弟的人,然殷朗的答案与刑颜玉一样,丝毫没有转寰的余地。

最后春津只能感叹,他也是尽力了。

近半年,千山院几乎成了池府的禁地,除了池老太太池太太,连应扁都被受到限制,而做为陪嫁丫寰的小玉则成功入住千山院。

当池千望在屋里亲自照顾朱怀古的起居时,她便时常坐在屋外院子石凳上掉眼泪。

同杨不过一样,这半年来,她悔得日夜祈求上天能让一切重来,那她一定不再帮朱怀古递信给杨不过了!

她万万没有想到,帮着递信的结果,便是现今这般凄惨的结果。

纵池千望仍将她家小姐给娶进门,可她知道,除非小姐醒过来,否则迟早有一日,小姐必会成为下堂妻。

她无法忍受看到这样的结果,她不要看到小姐有这样的下场,绝不要!

每日擦身、喂食、洗漱、换衣,池千望并不假手他人,连小玉也不例外,小玉只做诸如整理床榻被褥倒水取水之类打打下手的活计。

上差下差,出府归府,以前一进大理寺便会自早忙到晚,甚至会在衙门过夜的池千望一改作风,早上出府上差,晌午必回,下晌出府继续上差,日暮一定准时下衙归府,纵夜里有时还得返回衙门处理公务,也绝对会在晚膳时辰回一趟池府。

对此,池老太太池太太除了瞧着,也只能哀叹。

………………

百年前,大周,松脉山。

尽管已过三月余,白怀凛看着眼前这年仅九岁,瘦弱得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丫头,他也不敢相信她便是他的妹妹白怀古。

“哥哥还是不信么?”朱怀古很想笑看着兄长,可每当看到兄长这副表情,她的心便像被一只手紧紧揪住般疼,泪花总能迅速蓄满她的眼眶。

有玄机子的作证,有各种自眼前丫头嘴里说出来的,仅有他与妹妹两人方知的幼时小秘密,连两人的父亲也不知的过往,丫头能每个细节都说得一清二楚。

纵他拐着弯编个套给她钻,她也不会上当,而是指出他的错误,说他怎么能把两人那么小秘密给记错了?

白怀凛觉得他并没有理由不相信,纵再离奇,纵他以前是半点儿也不信怪力乱神之事,在三个月前,玄机子突然领着丫头来,当面同他说,丫头便是他妹妹白怀古时,他便信了。

玄机子就是他的亲人,拼了性命辅佐他报仇,又为他做尽一切的亲人,他没理由不信玄机子言之笃定的话儿,何况后来还有丫头各种亲口说出除兄妹俩外,从未有第三人晓得的话儿。

“信,就是觉得太不可思议,好像……”白怀凛略带病容,刚说到这儿,便咳了起来。

朱怀古边帮他拍背顺气,边颇为感同身受道:“好像做梦一样,对不对?”

想当初她突然在百年后大魏凤阳醒来时,也是如同做梦般。

白怀凛点头,脸色因咳嗽而微红,难得的好面色,他笑:

“我没有质疑你,小古,我就是一直觉得不踏实,觉得这些年来,我到底是不是在做梦?”

他是多么希望一切都是梦。

纵失去官位家财,他也甘愿,他只望他父亲妹妹皆安好,尚好好地活在这个世间。

“哥哥,我……”玄机子对她说的一年之限,朱怀古想知道兄长是否也晓得。

似是知她想说什么,白怀凛点头:“知道,哥哥的病,哥哥知道,先生早同我实言,你回来的原因,先生也说了。小古,我很高兴,你能在哥哥人生的最后一年,陪伴在哥哥身边。”

纵死,他也能瞑目了。

朱怀古沉默了下来,她从不知道面对死亡,兄长也能这般泰然处之,而她听玄机子提过,在她被发现死于回宫路上时,兄长却几近疯狂地想要杀人。

看着眼前这般温柔和善的哥哥,她实在难以想象,那该是怎样的情景。

“哥哥尚未而立……”更未娶妻生子,多年来只专心做着报仇伸冤之事,兄长完全活得没有自我,朱怀古只要想到这些,她的泪便落个不停。

“够了。”白怀凛眉眼弯弯地摸上她的脑袋,“小古,够了,能报仇,能替父亲翻案伸冤,能在临死再见到你,纵你已不是以前我熟悉的模样,但够了,真的够了,哥哥很高兴,已无遗憾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