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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4节(1 / 2)





  “华年前脚才走,那从江南接回来的丫头就容不下义妹了?”婉太后捻着手里的玳瑁棋子儿,凤眸蕴着精光。

  “还是华云裳已经和摄政王联手了?一旦华蓉从华府除名,国公府诺大的产业便都成了他们的……”

  思及此处,婉太后“哗啦”一声拂乱棋盘,冷眉峻目地召内官拟下一道懿旨。

  不止东西两宫,连民间都风传此事,将摄政王追求华小姐的誓词添油加醋,直把二人一个比作风流贵介,一个比作国色天香,话本子卖到洛阳纸贵,戏折子唱到耳熟能详,甚而一度兴起了男方提亲前必要亲身上门,当众向女方赋一篇情誓辞的风潮。

  等这件新鲜事传到漠北,华年才带兵在边营安扎妥当。

  夜里摸不着女人的青瓜蛋子们围着篝火,敲盔鼓槊含酸带笑那么一编排,被华大帅一人拎着一条腿倒挂在了白杨树上。

  副将张云良听着一片哀嚎捡笑话,“该,让你们这帮小兔崽子瞎嚼舌!你们知不知道那位姑娘是谁,那是里头那位的掌上明珠!”

  “啊?!”入伍新卒们知道自己无意间编排了谁,都心服口服闭上嘴倒挂垂扬柳了。

  张云良回身进帐讨华年的好,被后者一句“滚你妈的蛋”给轰了出去。

  不过在没人看见的地方,华年笑骂着啐了那远在天边的小混球一声,别说,那容裔看着跟根冷木头似的,骨性里风流张扬的劲儿,还真是高宗帝的种儿。

  能成不能成的,至少不会委屈了我家闺女。

  极北之地都听着了信儿,遑说繁庶不亚京城的江南。

  此日太湖之上,一艘商船随风帆向北而行,甲板上一位丰神俊骨的少年临阑眺望,手里捏着只骨瓷酒盏摇头:

  “惜襄王寤寐思服兮,神女临湘波之独怅——呔!我云师叔何等风姿妙色,说好了等我长大呢,凭他什么帝王将相,哪能说两句漂亮话就把人骗走了,等本少爷到了京城——”

  厥词没放完,少年后脑勺上挨了一榧子,“少学大人说话,这是第十七杯了,等到京城,我一五一十告诉你掌院师叔,少爷有本事与他巧言令色去。”

  “小晴师叔,蔺三爷又闲得无聊欺负我!”少年鬼叫,偏头躲开了袭来的第二次魔爪,忽然“哎哟”一声,“这船怎么这么晃,湖底水怪成精则!”

  ……

  天南海北如何将此事传扬,亦为后话了。当下云裳收留了月支氏在府,云扬陪侍老母病榻,更赔着脸对云裳感激不尽。

  云裳全不理他,延医问药未怠,自行回了栖凰院好吃好睡,入夜相安。

  而容裔回到王府,直至大半夜,还为白日里“九爷”二字激抑难眠。

  他听折寓兰叫了两辈子九爷,也无一须臾如从云裳口中听闻的心悸。

  今日之前,他只知西域有一种盅毒,可令人周身发痒直至痒入心腑,却从来不知女子的一颦一笑,区区两字,也足以令人中毒成瘾。

  容裔反复体味那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滋味,受用之外又生疑惑:

  书上只言情不知所起,一往而深,我知其何起,却仍不知何为情深……何况那些闲书上描绘的男女情爱,好像都是灵犀互通的,为何白日我心中发痒,小花瓶却无动于衷的样子?

  我该怎么样让她也痒呢?

  摄政王像思索国策般苦想了大半宿,最终觉得死书不如活人,派去个人将熟晓男女之事的折寓兰提溜了过来。

  可怜兰爷大半夜从花魁的温香暖怀被带到冷清的汝川王府时,衣带都没系好,左右找了半天,也没见九爷的人影,一脸懵色地看着拎他过来的“奎”:

  “王爷有什么急事,这么晚的找我?”

  “不是王爷,是我。”奎想起主子的嘱咐,硬着头皮开口。

  “啊?”折寓兰睡眼尚饧,就差把“你有病?”挂在脸上。

  紧接着,他听到这素日古板的蝇卫来了句惊天大霹雳:

  “小人想让折大人教教我,当如何追求女子?”

  “……”折寓兰无言整好襟带,心想九爷治下恁严厉,看看都把孩子逼得离疯不远了。

  “奎兄,您老人家知道此时离开亮还有几个钟头吗?”

  奎的目光向身侧墙柱后的暗影扫了一眼,心说这话你该去问主子。

  折寓兰算被这闷葫芦气乐了,犹有些疑惑,“真的假的,蝇卫允许成家吗?你别自己作死带上我,不是,怎么问这种事儿还在王府里头呢?生怕你们主子听不见?对了,九爷睡下了吧……请教本人这种人生大事经验之谈,就这么幕天席地地说,不进屋关门啊……”

  这位年轻人碎起嘴来,威力堪比九个缺牙老太太加在一块,奎忍无可忍——他怕那位祖宗忍无可忍,“你说不说?”

  “哎说说说,怎么还带急眼呢。”折寓兰虽觉莫名其妙,也不敢过分惹蝇营这帮子亡命死徒,想了想道:

  “这追女子嘛,说容易也容易,说难也难。头一条要紧的,便是投其所好,你喜欢的人喜欢什么,爱好什么,你总知道吧?”

  奎沉默了一下,以他对主子的了解,主子还真可能不知道,胆大包天替人问了句:“要是不知道呢?”

  柱子后的那片阴影滞了下,点点头,决定给奎加俸禄,此侍深得我心意。

  折寓兰用看棒槌的眼神看着奎。

  奎顶着压力改口:“要是……对方什么也不缺呢?”

  “那就反其道而行,曲有误周郎顾懂吧,刻意做些出格的事打她的眼。”

  折寓兰打个哈欠拍拍奎的肩,“这种事要靠悟的老兄,除非有我这种得天独厚的容貌,当然了,嘿嘿,”他压低声线,“那床笫上头也得下功夫,这我却不便……不过我可以嘱咐你……这个……那样……”

  折寓兰一番不着调的私密话,把出娘胎起光棍至今的蝇侍说得脸红脖子粗。等终于打发走了人,奎连头都不会回了,“……主子。”

  颀逸的人影从柱子后走出来,面色平常道:“他方才跟你咬半天耳朵,说的什么?”

  奎惊讶,原来主子没听着,下意识否认,“没、没什么……”